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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ONS Phoenix】十日谈:谈谈我从身边开始展开的激进派女性主义观察—第一天的记录

说起来感觉很奇怪,或者说会有很奇怪的感觉!

因为在国内激女群中,我是一个自由女权,群内流行口号是“自由女权就是自由男权”,比如自由女权的性解放概念被男性曲解,变成了让他们公然遛鸟的借口。

激女群的普遍概念是:性解放是一个不好的概念,要抛弃性解放,抛弃支持性解放概念的自由女权。

可是,如果女性没有了性解放,那些仍然需要性的女人在短暂的获得“解放”后,又不能解放了,就又失去解放了。女性还剩下什么呢?

激女说:还有女本位的性呀!女人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获得快感!

可是,就是会有人害怕,就是会有人不愿意接受新的,未知的东西。

激女:女本位的性是天然就有的啊,你生下来就有的呀,你本来就有的呀!

有的女人记得:可我本来拥有的是性解放,可是你们又要我抛弃,又要说我本来就有。你们到底要我干什么?

有的女人说:我自己摸下面?我不敢、好污啊、我不要。(甚至存在女性抱有着自己只可以通过阴道,绝不可以使用别的方式来获得快感。这在我们看了是费解的,只能理解为这是被封建道德约束的后果)

上面两种类型的女性在激女中的印象自然也截然不同。

“第一种女性是自由女权。自由女权就是自由男权,我们激女一定要要坚决坚定地反男权,我们一定要坚决地反对第一种女性。”

在激女眼中,自由女权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性解放”现在已经成为了男权压迫女性的方式,女性都应该警觉起来,【自愿】脱离这种压迫结构。并且,激女们始终都在为了让所有女性认识到这种压迫,而付出非常多的努力。

在一遍又一遍,似乎总是以徒然告终的重复中,激女们形成了一个十分简明的口号:不沾男。

如果沾男,或是还想着沾男,那就是没有彻底的反男权。反男权却反不彻底,那怎么能说是激女呢?

不沾男,这几乎是绝对激女们达成共识的最低底线。因为纯粹的绝对的激女总是少数,为了增大激女的人数,扩大影响力,激女们不得不作出一些妥协,认可许许多多在行为上并没有彻底反男权的女性:拥有反男权思想、期望在向着绝对激女靠拢的、有心学习如何彻底反男权却因现实压力不能做到的、出于个人喜好有不能割舍的爱好的女性,也是激女。

激女对于认为与男性利益一致的个人爱好,是强烈反对的。如常见男性审美下的绝大多数,如白幼瘦、长发、柔弱、美妆。于是激女们选择寸头、不化妆打扮、为了力量而不是曲线美进行健身。这样的女性被认为是激女群中需要学习的优秀榜样。

在女性蓄发仍是主流的当下社会,没有寸头的激女间也会相约一起寸头,视为表达决心的行为。这种口头上的约定,也增进了激女间的情谊,令人感受到无比的热切。

而没有下定决心寸头的激女,也会在群内告解:我还没有完全“脱男”,我要继续向诸媎学习。

我需要向大家澄清、明确定义一下其中两个激女间的中文用语,或者形容为“术语”:脱男,媎。

脱男,是指脱离使用男本位的思考方式,而非不沾男、不与男性接触、与男性隔离等。

媎,激女常用“诸媎”、“X媎”作为人称代词。

媎与姐同音,在大部分的时候都可以相互替代,但是她们在情感色彩上,会有非常大的不同。

因为在现代社会中,“姐”一词,也不可避免地被男权社会污染了。

“大姐(降调)”,会用来表达与一位女性难以沟通。eg.大姐我真的服了,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学姐”,在公域是“污蔑男性性骚扰的女性”;在私域/非法域,是意淫的对象。

“媎”是一个还没有被男权玷污的干净的,闪亮的,美好的,没有一点污迹的字!

《那不勒斯四部曲》的作者,费莱娜认为自己新写的书初读起来是丑陋的。她说:“是的,当然是这样,但我不是因为觉得书新,而是因为我觉得它是我的,因为和我的经验接触被玷污了。”

语言中也饱含着男性对女性的恶意与污名化。一名女性作家在书写时,甚至不能避免使用对自己带有恶意的语言。女性在言语地位上的失权,是多么无奈啊!几乎所有国家的女性主义者都坚持要改变现有的语言,中文也不例外。

让我们回到“媎”。

媎具有易用性。她是字库中已有的字体,她和姐同音。没有使用的门槛,没有理解的门槛,不需要额外造字,也不需要对现有的输入法作出改变。

媎是一个没有被污染的字。或许在古文中,媎同样有贬低女性的用法,但在今天,她是一个生僻字。很多人不认识她,因而男权疏漏了对这一位女性文字的围捕,这让我不禁产生这样一层感性的想象:她或许经历了一段十分漫长的无人问津的孤独时光,但她满怀斗志、饱含希望地等待着,等待人们终于淡忘了对她的污名。她用时间和遗忘,将自己修复如新,让自己回归到原本的模样,变成一张白纸、一片素布、一块肥沃的土地。女性主义者们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女性发现了她,而激进的女性主义者们,率先将她用来绘画书写,用来裁剪装扮,用来蕴养哺育自己。

(插句,我希望有能替代这个“处女地”“处女作”的词!“新大陆”还不够有力道,所以响应。)

媎的使用场合目前依旧停留在激进女性之间。从主流角度来看,这是是一个人数相对较少的群体。而刻意地选择去使用“媎”,而非更普遍的“姐”,很显然能过拉近小群体内部成员的关系。现代输入法大多会将用户使用最频繁的字放在最前面。很显然,一个人只要坚持一时间,使用媎,而非姐,输入法默认的“姐妹”便会变成“媎妹”。而这样一段时间,恰好也证明了一名女性想要更加靠近激女、反男权的意志之恒定。

稍微补充一下,在此地,哪怕是总人数的百万分之一,都有1300人之多。激女群体在此地、在公域会感到孤立无援,但是回到激女群体内部,会到各自分散的小小群聊内部,却绝不会感到孤单。

宏观上,激女是一个大而分散,呈现出明显地去中心化特质的群体,这也与所有女性主义流派的特质相一致。但是在群聊内部,在一个又一个封闭的小团体之内,却会展现出令人赞叹的强盛的生命力量——她们会在群内分享自己看到的所有负面新闻消息,但她们不会被漫天的负面消息所压垮,越来越多的坏消息只会点燃她们的怒火,会加速转化群内脱男不彻底的女性的过程,成员的增加让她们的士气得到鼓舞,让喜悦冲淡了痛苦,让她们更加坚定不移地去实现自己的反男权的终极目标。

似乎再这样下去,激女就会越来越增加,她们好像只要这样,就能有条不紊地实现她们的宏伟目标:只要所有人都觉醒,反男权就成功了。

难道事情真的就会这样顺利吗。

显然不会。因为显然,如果这一整套的理论、方法、实践,都没有问题,世界上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的女性主义流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