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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ONS Phoenix】摘抄—与埃莱娜·费兰特的通信(希拉·海蒂)

英文原文:A Correspondence with Elena Ferrante,SheilaHeti

豆瓣译文:与埃莱娜·费兰特的通信(希拉·海蒂)

索马里 译

全篇报道共计31问,此处摘抄了其中5问。

1.为什么费莱特觉得自己的作品是丑陋的?

2.女性作者写的书会背叛女性吗?

3.我们为什么会把知识女性描述成她们失去的远远超过得到的?

4.您有后悔过没有选择不育的人生吗?

5.还有一个长长的问题。

费兰特是当今世界最知名的作家之一。2011年,她推出了那不勒斯四部曲(每本约350页)的第一本,追溯了两个那不勒斯女孩自1950年代至今的友谊。

1

Heti: 毕加索说过,新的艺术作品初看总是丑的,尤其是在它的创作者眼里。你是否像毕加索那样,觉得自己的书初读起来是“丑陋的”?

Ferrante: 是的,当然是这样,但我不是因为觉得书新,而是因为我觉得它是我的,因为和我的经验接触被玷污了。

2

Heti:您的书拒绝成为女性主义的“正确”。对我而言,我注意到,女性对那些“非-女性主义”的女性形象刻画往往有负面的态度。你认为是什么让这些读者在读到和不符合她们理念中的女性人物形象时产生这些不快?她们是否觉得,女性作者背叛了她们?

Ferrante:作为作家,“正确”从来没有困扰我。写作的时候,我也从未觉得必须要让故事或人物符合某个文化联盟的要求,或满足政治斗争的需求,即便我本人百分百认同这些。文学不是意识形态的宣讲机构,我从来都只会写自己真正理解的东西,我也不会为了某种更高级的需求、某种道德律令或者某种审慎的自我一致,而去歪曲故事的真相。

3

Heti: 在萨博·玛格达的《门》中,艾梅兰兹是非常聪慧的清洁工,有很强的内在行为准则, 她为作为知识分子的女-作家、主人公管理家务,艾梅兰兹让我想起你的莉拉,萨博的主人公则有莱农的影子。但艾梅兰兹是两个人中更强力的那个。知识分子女作家这个形象中是否有什么东西(从女性写作角度)和(相对)受教育少、但似乎更理解世界的女人比起来,更苍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女作家会贬损我们创造出的“知识分子”女性形象?我们是不是还没有做到真心赏识女性的文学作品,以及用头脑工作的女性?这是不是一种自我厌恶?我们为什么会把知识女性描述成她们失去的远远超过得到的?

Ferrante: 这个问题非常有意思;我必须好好想想。为什么我们在塑造有教养的知识女性的时候,会把她们描述得不经事、甚至剥夺她们生活中的快乐?谁知道呢?也许因为我们还没有能力可信地塑造出女性知识分子的肖像。我们还没法抛开过去那种传统——把我们摆在一个会照顾好我们和孩子的超人旁边。虽然我们现在意识到了自己内在的丰富性和精神上的独立,我们对它们的呈现还是非常低调,就好像我们生产思想和文化的能力只是一种自大的夸张;就好像,哪怕我们拥有一些美好的品质,我们自己也并不真正相信这一点。也许从这里可以产生对次要女性角色的文学塑造,她们都有超凡的特质,会提醒我们。让我们确信这种品质存在、应当得到赞美和肯定。此刻我们还在十字路口中央,文学会用一切方式实现这一点。

4

Heti: 您有后悔过没有选择不育的人生吗?我担心(因为我自己基本上不会有孩子了)自己因为没有这段经验,因此成不了一个好作家。很显然,你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去要孩子。弗吉尼亚·伍尔夫,还有其他很多伟大的作家都没有孩子,但我还是会有这种担忧;另一方面,我希望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用于阅读和写作?您觉得如果一个女人没有成为母亲,是否能体验她最深刻的人性?如果谁能的话,对一个想洞悉人性的人而言这是否会是一种问题?这个问题的另一个表述方式也许是:你认为自然给予每个人足够多的经验、让他/她可以从中汲取经验——如果写作需要生活的经验滋养?

Ferrante: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如何作答。我知道,文学创作需要能量、我们全部情感的专注,那么这当然是和母职冲突的:它的紧迫需要、它的愉悦、它的的义务。将自己嵌入繁殖链条,会削弱、在有的时候会掐死进入另一种繁殖链条(文学传统)极度强烈的冲动。但如果写作的冲动真正无法遏制,它就在那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它会让你做母亲的体验也比一般人要艰难,让你被愧疚压得喘不过气来,无论是莫名的还是真实的愧疚。对于一个有志于写作的女人——有孩子,还是没孩子,到底哪种选择更好?我不知道。生活不只是阅读和写作。但是阅读和写作足以要求我们付出全部生活。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好事。但我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坏事。每个人都必须作出个人的回答。

5

Heti: 你是否担心因为不参与媒体报道、不参与文学节等等,自己会失去一些东西?你是如何做到从一开始能自信地不去取悦自己的出版人的?你认为一个满世界跑的作家是否有可能停止做这些?又或者,一旦作家被外部世界看到就意味着有什么东西永远丧失、无法弥补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否签过书?

Ferrante: 是的,几年前我犯了一个错误,签了一百本书。这太天真了。在我看来,既然我是在家里私下完成这些,我不用付出太多代价。今天我想我自己连这些都可以不用做了。我仍然认为,一本书必须依靠自己走完剩下的路程;它甚至不应该使用广告。当然,我的立场是极端的。除此之外,市场现在已经将其同化、进行最大化利用,而媒体则很容易将其变成了八卦和待解之谜。但对我来说,二十五年前我做出的选择背后那场小小的文化争论仍然很重要。我永远不会认为它已经完成,我相信任何一个认为写作是基础的人都不会忽略这个问题。好书始终都有惊人的生命力。它们不需要父亲、母亲、教父、教母。它们是传统以及守护传统的共同体的产物。它们表达了某种足以在时空中独立扩展的力量。

摘者补

通信译文总计31道答。我从译文中摘取了5个问答,和一小段对费莱特的介绍。

感谢译者索马里的工作。本次摘录转载并未征求译者的许可,再次致歉。

采访者是加拿大作家希拉·海蒂,1976年生。其作品《房间里的母亲》是一部半自传性的小说,展现了她为生育和生存意义焦虑的内心独白。 点击文中书名,即可跳转微信读书。

摘者EONS phoenix补。